撫順，後金。

相比於大明的皇宮，後金皇宮怎麽看都像是個草臺班子，也許唯一不落下風的便是那穹頂的高度了。

紅漆巨木撐起的大殿足足有十米高，雕梁畫棟、飛檐鬥拱什麽是不可能的，一切的裝飾都透露著一種粗獷和古樸。

當然，換個說法就是……太特麽糙了！

以目前後金的國力，窮的叮當作響，最近稍微富裕點還是因為王軒收購了大量山貨的緣故，能弄這麽個大殿不錯了，就這還是抓的漢人奴隸建造的，若是指望他們這些女真人……其實，樹屋也不錯，最起碼冬暖夏涼。

對比起來，這座皇宮就有點問題了，十米高，又沒窗戶，夏天不但陰涼，還有種陰惻惻的感覺，冬天的話，上朝時間一旦超過一個小時，便有身體僵硬的被侍衛擡出去，曬曬太陽的話還有挽救的可能。

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，努爾哈赤裹著厚厚的大棉袍子坐在鍍金的龍椅之上，放下手裏的信件，若有所思地看著下面大明來的使者，“這麽說，你不是代表大明來的了。”

“回稟後金陛下，外臣當然是代表大明來的，這便是‘朝廷’的意思！”使者弓著腰，語氣十分恭敬。

“呵呵呵~”努爾哈赤那月球表面一樣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，抖了抖手裏的信，“先不說這裏寫的是否是真的，就算是，那你們的皇帝會同意嗎？”

“陛下當然會同意，國內有宵小作亂，友邦屬國樂於伸出援助之手，此乃陛下仁德之體現，陛下高興還來不及那，只是陛下畢竟年幼，還不能獨立處理政務，這才由內閣全權負責。”使者說的義正言辭，努爾哈赤差點就信了。

沈吟半響，努爾哈赤不置可否，對付王軒，他本人是十分願意的，都是因為這姓王的，最近兩年發動的對外戰爭才屢屢受挫，別的不說，單單是女真人的戰鬥欲望，比之從前就大幅度消減。

但若是出兵去到北京……他搖搖頭，這絕對不可能，大明那些文人的心都是黑的，對於這些人的話，他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，他怕自己的大軍一入關，立刻就賣了個好價錢。

漢人有句話說的好，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，他可不相信同為漢人，這些家夥真的會與外族合力對付自己人，又不是爭奪皇位，完全沒有理由這麽做啊！

當然，他也不會直接就拒絕，管他真假，即便真是釣魚也要灑點魚餌下來吧，反正他就認準一點，不見兔子不撒鷹，魚餌有多少吃多少，入關是絕對不可能入關的！

“這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，這王軒，我也知道，是個絕世梟雄。”努爾哈赤光禿禿的眉毛挑了挑，繼續說道：“只是，我後金畢竟與你們大明沒法相比，這兩年天寒地凍，族人損失慘重，即便想出兵也無能為力，缺衣少糧就不說了，連兵器鎧甲都缺乏嚴重中，如何有能力參與圍剿王軒。”

這話一出，使者便明白龍椅上這老頭的意思了，無他，要好處罷了，這事，走之前朝中諸位大員有過交代。

雖然說的雲山霧繞的，但他都明白，好處可以給，不用在意太多，應該資助外人，也絕對不能留給王軒，事不可為，寧可掏空朝廷兵部庫存，也在所不惜，用他們的話來說，這叫‘驅虎吞狼’，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，都死光了才好。

再者，蠻夷之輩，不過疥癬之癢，根本不足為懼，只有王軒才是大敵，要分清楚輕重緩急。

“此事陛下多慮了，我大明乃天朝上國，自然不會讓友邦吃虧，兵器鎧甲兩千套，糧食十萬石，布萬匹！”使者毫不猶豫地說道。

努爾哈赤立刻哈哈大笑，“大明果然不愧是天朝上國，只是，這是不是有點太少了，兩千套鎧甲只能裝備兩千人罷了，即便上到戰陣之上怕是效果也不大啊。”

“這……”使者面露為難之色，沈默著也不說話。

一時間，大殿之內有些冷場，努爾哈赤不明所以地看著使者，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說點什麽嗎？不然大家還怎麽討價還價？

伺候在努爾哈赤旁邊的一個白面，看不出男女的家夥忽然眉頭一皺，好像明白了什麽，悄悄到努爾哈赤耳邊低語了一句。

努爾哈赤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身邊人，再扭頭看看低頭不語的使者，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……他不能置信地對著使者說道：“若是能每多拿出一千套鎧甲兵器，我給你紋銀五千兩，使者覺得如何？”

“兩萬！”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，“那王軒賣掉的每套裝備紋銀百兩，咱們大明的制式裝備雖然不如，但紋銀五十兩也值了，所以，每套售價二十兩，已經是最優惠的價格了。”

“外臣也要為我大明工匠，國庫，朝中袞袞諸公負責，國有資產，豈可賤賣！”這番話，說道是義正言辭，聲震大殿。

看了看身邊的太監，努爾哈赤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，竟然被身邊這條老狗說對了，這些大明的文官，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記貪汙，還能把貪汙說的這麽冠冕堂皇，這等人都能占據中原花花世界，這天下是多麽的不公！

若有一天他女真人奪了這天下，定要殺光這些虛偽的家夥。

“既然讓我們幫你們打那王軒，這兵器鎧甲就應該是送給我們的報酬，憑什麽還收錢，我看你們大明根本就沒有誠意，竟然敢戲耍我們！”莽古爾泰瞪著銅鈴大的眼睛，怒視使者高聲吼到，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去吃了對方一樣。

那使者也是被這聲音嚇的一哆嗦，顫抖著看向莽古爾泰，但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，便死死地咬著牙不開口，心裏不停地念叨，兩國交兵不斬來使，這些人最多是虛張聲勢，不怕，不怕！

努爾哈赤掃視一圈在場所有人，大部分人都怒目看著使者，顯然相信了這一番說辭，唯獨皇太極和多爾袞兩人若有所思。

讚賞地看了看莽古爾泰，阿敏等一群人，這才是大好男兒，從來不會玩這些口是心非的鬼把戲，皇位果然還是應該傳給——皇太極！

若是換成莽古爾泰這群sb，特麽的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！

“莽古爾泰，住嘴！”努爾哈赤低沈的聲音傳來，“皇太極，你去跟他談。”

“喳，皇阿瑪，兒臣遵命。”皇太極看都不看剛剛被訓斥後一臉鐵青看著自己的莽古爾泰，懶得搭理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東西，“使者這話便不對了，畢竟是你們大明請我大金出兵，這兵器鎧甲還賣到這種價格，如此一來傳出去，恐怕於大明名聲不利，如何彰顯天朝上國的風範！”

皇太極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說，你特麽要價這麽高，老子給你傳出去，有你丫好受的，到時候你還能分這麽多錢嗎？

使者聞言氣勢一落，隨即又咬牙道：“最少也要18！”

“最多10！”

“17，絕對不能再少了！”

“不可能，11，多一兩都不行！”

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站在大殿中央像是市井小民一樣爭吵，完全不能想象，一位是五大貝勒之一，一位是堂堂天朝大明的使者。

“16，少一分我都不跟你們談了！”使者咬牙切齒，青筋暴露，“這是資敵，要被夷三族，受千古罵名的！”

“……”努爾哈赤。

“……”皇太極

感情你特麽還知道這是資敵？

這要被夷三族啊？

“10、13！”皇太極雙眼瞇起，一臉自信地說道。

“這……你確定？”使者考慮片刻，明顯意動。

“我，皇太極，從無需言！”

“好！”

看著使者退走，一群人目光都集中到皇太極身上，努爾哈赤問道：“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？”

皇太極神色一正，沒了剛才那種市儈的樣子，“回稟皇阿瑪，兒臣對那使者說，官方上是免費資助，對外放出風聲是十兩銀子一套買的，實際上每套給那人十三兩，他不但私下拿了三兩，後面的錢他還有得分，所以，價格什麽的便好說了。”

一群‘蠻夷之輩’這次也算長了見識了！

貪汙也是分境界的，這位使者已經到了第二個境界了，不單單要貪汙國有資產，連特麽貪汙的錢都要再貪一次，這就叫傳說中的貪上加貪。

如何區分大明人和女真人？

女真人：別動，我先劫個色！

大明人：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打劫的了，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！

……

從內閣收到王軒發出的檄文之後，時間飛速流逝，這段時間，方從哲一群人做足了準備，傳令兵，使者派出去一大群。

出使女真見努爾哈赤的，出使韃靼見林丹汗的，連高麗那邊他們都沒放過，用高攀龍的話就是，有棗沒棗打三竿，萬一高麗人腦子抽風了那！

再者，王軒都快滅掉整體倭國了，高麗人就不害怕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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